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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 第168章 煎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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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屋外两处的动静传入沈固辞的耳,如巨大的浪涛往他头上当头泼来,一瞬间,他倍觉呼吸困难。

沈烟寒也如听到什么天外之谈般,瞪着眸子,一幕不错看着说了她母亲齐蕴之事的蔡裕的眼。

蔡裕往前在北境经历颇多,太明白,在有些事上,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沉默须臾,他说道 “请诸位先出去,老夫急需给姑娘施针救命!”

几人之中,木槿看似最慌乱实则是最冷静的那个,她率先起身,抹了抹眼角挤出的泪,说 “哦,哦,好!好!快救救我们娘子!”

她作势往外走,却看沈固辞与温蓉没有动作,便提醒道 “老爷、夫人,咱们先出去,娘子的性命要紧。”

沈固辞空洞的眼这才回了点神,他看一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沈烟寒,扭头回来朝蔡裕无比郑重地拱手作揖,道 “蔡大夫务必救小女一命。”

“老夫必定竭尽全力。”

院中灯火通明,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沈固辞站在檐下,静静看着被身边人押得跪在地上的女使。温蓉立在他身旁,看着瑟瑟发抖的夏荷,还有气势汹汹的一院子下人,不由觉出几分异样。

她当真没想到这事暴露得这样快。

尤其是见到沈固辞最贴身的人力姜正手中还端着一个碗。

而那碗中,显而易见是药渣。

温蓉一颗心都高高提了起来。

她的贴身女使青圆一看姜正手中的东西,不由脸色一变 这些药渣,如果是那副药的,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分明已经弄出去埋在了府外。

青圆心中如有擂鼓,可当着沈固辞的面,她并不敢与温蓉交换眼神,只能装作平静地站在温蓉身边,看姜正那边的动静,静观其变。

姜正俨然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点。

早在沈固辞叫他派人跟踪这府中女使青圆的亲戚时,他就察觉到了自家郎主对待这府中某些人的戒备,这会查到了要紧事,便没顾虑任何人的颜面,当着众人面高声汇报道 “郎主,这位女使熬的药有问题,方才吴三亲眼见到她将这药渣埋在桂花树下。”

沈固辞盯着夏荷只吐了几个字 “从实招来。”

他一介文人,一向优雅,鲜少发脾气,此刻脸黑如墨又气势骇人,夏荷本身胆小,在沈固辞说完后,姜正还盯着她高声重复了一回沈固辞的话,她被吓得不由声音发颤 “我、我不知道……我、我只是煎了黄莲汤。”

姜正呵一声,道 “你还敢朝郎主说谎!这药渣是黄莲?”

夏荷 “这、这……”

她浑身抖如筛糠,根本说不说别的,先前煎药时她本煎的就是黄莲而已,药渣也是因按府中习惯倒在桂花树下,哪知这会会有这么个药渣出现。

夏荷声泪俱下 “我真的只煎了黄莲,没煎过别的啊!老爷、夫人,您们相信我!”

说完,为表忠心,她便大力挣脱身旁人桎梏她肩膀的手,朝沈固辞与温蓉磕起了头来。

“我当真没有煎过其他药!”

“老爷明察!”

“天地可鉴,我没有害姑娘!”

“夫人、夫人,还有小郎君他们喝的,都是这样的药汤啊!”

寂静的深夜中,无风也无月,四周一派寂静,只有女使夏荷的痛哭,还有额头在院中石板上磕出的闷闷声响,让人闻着便觉得心惊。

温蓉一派为难地看向沈固辞。

沈固辞沉着脸,视线始终落在院内磕头的女使处。

这女使是沈烟寒从清水村回来之后才进府来的,温蓉当时说沈烟寒毕竟是一府长女,身前身后只跟着一个女使实在太寒酸,他便没驳一家主母的美意。但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怕是错的。

院中其余人皆噤若寒蝉,沈固辞半晌沉默后,看着地上磕出的点滴血迹,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姜正上前,一下将夏荷的动作止住。

“住嘴!”

夏荷再不能动作,听沈固辞在上沉声 “你家中还有何人?”

这样的问题显然令人始料不及,不止是夏荷被问得茫然,温蓉亦是手指一紧,揣摩沈固辞问这话的意思。

但好在她一向谨慎,即使帮夏荷幼小的弟弟寻好学堂、给她没甚本事的兄长找活计,也都不是直接的,而是借助夏荷同别的女使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后,以主母关爱下人的由头,好心帮助她才做的。

温蓉出声道 “当初介绍她给我的中间人便说过的,她家中上有父母兄长,下有幼弟幼妹,我便是看她人勤劳,肯吃苦,这才雇来的。”

沈固辞闻声看向温蓉,又问她 “那她家中人都是做什么的?”

对上沈固辞一双平静又疏离的眼,温蓉本就浮躁忐忑的心提得更高。她如今真是看不懂沈固辞的情绪,分明人还是那个人,眼也是那双眼,可就是像一潭深渊。

曾经她为这双眼沦陷得如何深,此刻便因它们生出何等的恐惧。

由始至终她怕的,便是重蹈齐蕴的覆辙。

见她不语,沈固辞暗含锋芒再问 “夫人不知?”

当初给夏荷好处时,因为光明正大所以行事也并没避着一些人,这会一院子她身边的、沈固辞身边的人,温蓉觉得撒谎或许并非是个好选择,便挑了两个夏荷的亲属朝沈固辞讲了几句。

沈固辞听毕,淡声道 “你倒很是清楚她家里人。”

温蓉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柔色,看着沈固辞道 “是,她家中有难处时,咱们府上曾帮过忙,她那时哭得着实可怜……”

沈固辞蓦地打断她 “立字据了吗?”

温蓉心中一惊,摇头,“并未立字据。老爷为何这么问?”

沈固辞未答话,轻飘飘看温蓉一眼,收回了视线。

往前他忙着国子监的公事,心思从不在后宅,齐蕴在世时是由齐蕴保持家业,再后,便是温蓉在管。

但他没关注于此,并不是蠢笨到看不出其中门道。

即使是齐蕴那样热心肠的女子,也没热心到无偿去帮下人的家里人,往外借钱时她从来都要下人立借据,他某次笑她缺这么三瓜两枣做甚,齐蕴说 “重要的是解决了他们的实际难题。最怕的是升米恩斗米仇,可莫让下人们觉得主家的帮助是理所应当的,率先给立好规矩,也就避免谁滋生歹心,谁给他们的钱多,他们就忠心于谁,这样的风气可要不得。”

沈固辞咀嚼着“忠心”二字,脑中过着姜正查询的一些信息。比如温蓉的贴身女使青圆前几日忽然去了“岁安堂”药店;青圆的亲戚去过李家寨送信……

他的脑中思路已逐渐明晰。

温蓉见沈固辞对她当众不搭理,心中浮躁更甚,正要再问一句时,沈固辞派人去请的李大夫到了。

忽然见到满院子的人在,李大夫觉出事态严重,不由惊得一下停了步。

请他的人催他 “李大夫请这边走。”

到沈固辞跟前,李大夫问 “老夫先进门看看大姑娘?”

沈固辞招手将姜正唤上前,“烦请李大夫先看看这药渣里都有哪些药在里头。”

李大夫便一一查验,而后如实回答 “三七、白芷、红花……”

沈固辞听李大夫说完后,言简意赅问 “这些药的功能,可是堕胎?”

李大夫这下明白过来,请他的沈家人道自家大姑娘腹痛,指得究竟是何种腹痛,点头答 “正是。”

猜测被一一证实,沈固辞请人叫走李大夫这个外人后,厉声 “将青圆押去柴房!”

“是!”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道,有人上前抓住青圆的胳膊就将她往柴房处拽。

大祸忽至,青圆被吓得脸色霎变,高声求饶 “老爷,我——”

她的话只开了个头,嘴便被身旁人一把捂住。

这一下,温蓉也不可能坐得住了,试图阻拦人道 “老爷,这是做甚?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对下人动私刑可是犯律法的。”

沈固辞看着她冷笑一声,“犯律法?若是查清她的所作所为,我定当亲自送去官府。”

不等温蓉再说话,他直直看着她,尚且顾着颜面压低了声,语气却尤为严厉 “你先回房去。”

才关押了她的贴身女使,这又要让她回房,温蓉一脸不可置信,杵在原地一时未动。

沈固辞彻底失了耐心,再未有任何顾忌,声色俱厉 “来人,请夫人回去!”

“是!”又有壮汉上前,一把抓住了温蓉的肩。

温蓉想挣脱却挣不动分毫,她这才发现,今日动手的几个都是沈固辞近几个月陆陆续续招进府中的人力。

原来他早就防着她。

——这样的念头涌出脑海,温蓉瞬间花容失色,难以相信地看着沈固辞道 “官人,我可是你的妻子,你这是要软禁我不成?”

沈固辞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齐蕴。她为何会同我的幼子一起没了,温蓉,你清楚么?”

温蓉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阵眩晕。

*

沈固辞一直守着沈烟寒门外,看着木槿带着几个小女使进进出出,她们手中端着木盆,进去时是清清亮亮的水,再出来时,就成了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污。

沈固辞自然不知这是沈烟寒和木槿早就秘密藏好的鸡血,见此血腥,只觉此翻生辰,乃是他有生以来最悔恨交加的日子。

从他的人查出的种种迹象来看,他明白,自己往前该是当真误会了齐蕴与刘琦之间的关系,他为此已经是悔恨莫及,却万万不曾想到,齐蕴流产身故,还是有人下的黑手为之。

屋内正在受苦的,是他同齐蕴唯一的子嗣,他的妻子齐蕴当初必定也是如今日的皎皎一样,艰难闯着鬼门关。

而她,并未闯过去……

沈固辞闭目,任凭如何深呼吸,也憋不住喉中哽意。

晨光熹微时,坐着与沈烟寒低声谈了半天的蔡裕从屋内出来,对上脸色一派灰白的沈固辞。

沈固辞红着眼,立刻问道 “小女如何了?”

蔡裕简短地 “无虞。”

沈固辞终于松下一口气,低声道 “有劳了。”

蔡裕并不打算在沈府久留,预感得道沈固辞之后的话,便说 “沈娘子如今落了胎,身子骨很是虚弱,还需得多养养。方才她醒来后给老夫说,让沈司业先将一干人等控制住便成,待她身子骨能走动时,她想亲自问清楚一些事。”

这是让他莫要背着她处置人的意思。

沈固辞一想齐蕴之事还有个关键人物刘琦一直未现身,便说 “劳烦蔡大夫开些补身子的药,让小女好生养养。”

蔡裕看着沈固辞一双透着红血丝的眼睛,不禁想起了,与沈烟寒关系甚密的另一个郎君。

那位郎君,他的亲娘当初亦是一双绝望的眼看着他……

今日的日子于沈固辞而言是煎熬,于蔡裕而言,又未尝不是。

转过身,蔡裕看看自己的双手,心中沉沉。

*

外界一切始静后,沈烟寒开始了装模作样“养身子”的日子。

做了大本夜的戏,她刚来了些倦意,就听到了房门开阂的声音。

木槿走进来后,手中一沓厚厚的信,笑着道 “娘子,状元郎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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